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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玲:《盛夏晚晴天》与善恶争霸

作者:熊玲 时间:2013-06-07浏览次数:312

 

——论完美犯罪的精神动力学(二)


 

 

 

 

 
    借题发挥。此文想借电视剧《盛夏晚晴天》中的人物秉性,满足一下我对人性的探索欲望,以及发挥一下“超我如何完美杀伤自我和他者”的精神动力学观点。


    电视剧描写的是富商乔氏集团,与另一富商华郎集团之间的权力较量、情感纠葛、利益厮杀。我认为,透过他们事业的荣辱兴衰和人性的爱恨情愁的故事,隐射了“他们”是社会历史包括个人历史的缩影:从无到有→茁壮到萎靡→或再茁壮或再萎靡的循环。这个缩影告诉了何为人生?那就是一个衰竭过程到重建过程的循环。


    这一普通的商战悬爱剧,好像囊括了“该有”的情节,如贫富、忠诚、背叛、私生、情杀、仇杀等等,真是离奇得平淡。我感兴趣的是透过剧中人的内心,洞视人性中那看似美丽的隐形杀手(或杀戮)的存在。


    剧中人简介:

    ·乔老夫人:前董事长,坚定,睿智,宽容的八旬老者。现时的三代同堂,她可谓乔氏的一代枭雄。


    ·乔季云:桥老夫人的儿子,董事长,温和理智,有胆没毒的儒商。他有两夫人:陶彦萍——不成功的贤妻良母;爱情伴侣——忍辱情感的莱凤仪。


    ·夏正朗:华郎集团董事长,有胆有毒、有心没情的奸商。他的夫人葛眉巧,情与利的醋妇、恋子情结的可怜母亲。

    ·乔津帆:乔氏第五代掌门人,善良聪慧的纨绔子弟。


    ·谢照厚:乔氏集团高层管理人,被贪婪算计的孤独人。

    ·谢 創:谢照厚的儿子,乔津帆的得力助手,死党兄弟;城府深、超理性。他青梅竹马的女友:乔明轿(乔季云跟陶彦萍的女儿),率真,任性,内心脆弱。


    ·莫凌天:来回于乔夏集团共事的精英,为情为利不择手段的人格障碍者。


    ·夏晚晴:夏正郎的女儿,傻得明智,笨的可爱,善得可恨的清纯女子。


    ·夏晚阳:夏正朗的儿子,爱憎分明、刚直不阿,反“家族极权”、追求个人爱好的叛逆者。


    ·莱 雪:乔季云跟莱凤仪的私生女,高智商的天使恶魔。

    ·靖 媛:乔津帆的前女友,为情而生的富商女子,拥有十亿遗产。

    “善恶争霸,谁主英雄”的精神动力学


   (1)情死于荣耀。乔氏集团通过五代人的努力发展到千亿财富的跨国集团,这凸显了乔氏家族的显赫地位。但这显赫的背后(隐藏着许多情感侩子手)是以埋葬情感为代价的。用乔老妇人之言“一个家族的发展,总要有人做出牺牲。为了乔氏,我牺牲了自己的很多”道出了这个隐喻。


    虽然她没说究竟牺牲了些什么,但从她自身在抉择上的专横独断,看出她是“家族极权”的代言人。做到这点必得抹掉女人的依赖性;而她在对子孙放肆的骄纵,看出她个人侨情的投射,她惟有在儿孙面前才能卸下强者的铠甲,才能退行到孩子般的天真,显露出她本该有而缺失的情感——任性和侨情。人其实都这样,自身未能满足的情感未实现的需要,只有转移到下辈人,或别处去加倍的找补偿。


   (编导)赋予乔老夫人的是一个较完美的形象,既有男人的征服魄力、睿智的运筹帷幄,又有母性的温和与包容。但她的角色似乎超出了普通人。我想说,作为极权的象征,她已非妻子和母亲,而是一个集团高高在上的女皇,她不在其位地行使着“我说了算”的极权。


    从精神分析的立场看,她已不是她,而是掌控家族利益的最大“超我”,这个大超我即是:夺取富贵、荣耀、身份的命令。为了家族,大超我行使以下权力:几代同堂不分离、个人服从家族、一切让位于家族的最高荣誉。为此,她(大超我),严酷控制自我的喜好;严厉阻止儿子的爱情、逼迫儿子跟银行家女儿结婚;不惜牺牲儿媳的情感需要;不惜挫伤亲孙女的情感。。。。她以授权保“江山社稷”为己任,坦然(亦残忍)行使着对自己、对儿女情感生活的生杀大权。在家族权力与个人利益的冲突之间,代表极权的超我始终是一个披着正义外衣的冷酷顽凶。

    而且,大超我行凶总是大义凛然,之后也没负罪感。我们从乔老夫人、夏正朗身上可以看出。乔老夫人,从她那从容或许带有幸福的笑容里,你能读出她为了这个家的付出而深感自豪;她对儿子儿媳个人意志的控制,和对儿女委屈的申诉,深感正确的找出说服他们的理由,让你觉得违背她( 超我)才是罪恶。夏正朗,为了夏氏集团的不择手段,面对儿女对他恶行的反抗,他不无委屈地痛斥:我不都是为了你们,为了这个家吗?!他在“正义”地剥夺儿女的意志、他人利益的过程中,体验的只有绝对的驾驭感,没有内疚。


    超我的施虐,就像一把绝不讲理但合法的尚方宝剑。人性在它的面前毫无人性。


    而乔季云,承袭着他母亲的超我,对他的儿子乔津帆施以着同样的超我命令:乔氏不能败在你的手里!他仍以确保“江山社稷”为己任,禁止儿子跟对手夏正朗的女儿谈恋爱,强制儿子跟能挽救乔氏命运的靖媛结婚。超我对他本人,也牺牲着自己的许多选择自由,像个傀儡董事长。幸好,他的本我很勇敢,能够顶住老妇人的压制而跟莱凤仪,有点凄惨的相爱着。


    莱凤仪似偷情的爱、陶彦萍为情装疯十余年、莱雪扭曲的爱情、夏晚晴悲情的恋爱…这背后的始作俑者,都是那个家族理想的核心——荣华富贵。


    从情死于家族荣耀的角度,荣耀是一个完美的杀手。

    古往今来,无处不有乔老夫人、夏正朗似的大超我。而家族名誉、高贵身份也永远是人“完美犯罪”的无意识精神动力。
这里我们看清一个可悲的现实:当一个极权的家族控制了个人的选择自由,个人意志就被“光宗耀祖”宣判为囚犯。一个极权的国家亦是,为了独裁,它会不惜一切地控制民众的声音和自由。


    所以,极权是一个牺牲他人利益的恶霸,是劣等制度下残暴超我的象征,它冠以人民公仆(一切为人民服务)的美誉,干着扼杀人民意志的恶行。 
 
   (2)背叛与被背叛。莫凌天,莱雪,谢照厚之类,为了权钱可以背叛情感、道德、友谊。这一背叛的动机简单到就是权钱。复杂的倒是,权钱何以成为人为它赴汤蹈火的动力的?获得权钱,又为何不惜牺牲人性重要的所需——情爱或尊严呢?


    有人说,在中国权=钱,拥有权钱,就等于拥有一切。或许是这样,一个没有精神信仰的民族,人的心就像没依托的孤独的灵魂,只有拼力获得外物(一辈子,甚至几辈子都吃用不完的钱),那颗不安的心方能感觉有安全感。


    权钱若等于一切,那这个一切真有意思,它就象征了无所不能。谁才追求无所不能呢?精神分析认为,只有婴儿拥有无所不能的全能感,对成人来说,“一切”暗示了一种全能幻想。成人不惜背叛自我尊严的追求“一切”,那只能说明他的心智处于绝对需要外力的婴儿期。当然不是纯美的婴儿,是暗喻索取和贪婪的婴儿。


    剧中的莫凌天和谢照厚,被塑造为了这样的病理性婴儿。他们也的确存在于现实的各个角落,比如偏执人格障碍者、贪官污吏们。


    背叛是对人的信任、忠诚、安全需要的杀手锏,导致的最终结果是孤家寡人。人与人之间最厉害的伤害,不是刀枪相见,恰是背后放冷箭的背叛。


    所以,背叛是犹如仇恨一样的能量,只不过是破坏性的。莫凌天之类,能够背叛的勇气是在于他相信“背叛无罪”,因在他潜意识盘旋着一个声音:我早期受的苦是你们所致,这个世界欠我!欠我!他意识的脑海也回荡着“我凭我的能力加倍讨回我该有的”。这些受苦的经验和感觉,积淀了不平衡的敌意,成为了他背叛他人、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感情的“凄美”理由。

    如果把背叛看成是不得已的罪过,似乎,所犯伤害的背后有一把曾经受过伤(被折断过)的武器,那就是不该有的痛苦。我们曾受的苦,可以是完美伤人的理由,也可以是变得善美的动力。可我们的无意识会选择什么呢?这永远是个谜题。


    剧中的雪莱,就是由完美伤人逐渐变得善美的一个人。她这一改变的动机,来自乔氏家族对她身份的承认!身份承认是人类最基本的爱的需要。


    如果说背叛是伤人的刀,那么被承认的爱,则是修复伤害的药。


    背叛是否伤及人,还取决于被背叛者的态度。夏晚晴,经历了多次的被背叛,却让她成长了一种觉醒:自主独立,放弃依赖。不被背叛伤害的力量源自自我的分离能力,即,识别和谢绝背叛者的用心。


   (待 续)

 

 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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