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用主体间精神分析的视野,治疗存在性不安(3)
(续 前)
真实体验的回应
强调主体间关系、在关系中予真实体验的回应,是主体间精神分析最基本的立场,也是贯穿整个分析过程的视野。对于来访者在此时此刻的表现,无论如何异常都是他当前所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。异常的行为和语言之中都包含了他对当前自身需求和感受的表达。
就存在性不安的个案,主体会有太多不被自己接受的体验(因,那些和早期创伤有关,被潜抑被压抑的自体内容,是分裂或碎片的。主体感中的部分是空的,体验自己很难),开始时只能肤浅体验而对深度体验是害怕和拒绝的,如果这时候治疗师太直接地接近,来访者会受不了,主体间关系会断裂。所以,我们能做的事情,除了听和感受,就是等待,慢慢坚持一段时间,直到来访者的情绪平缓,有梦呈现.之后,再开放地询问,以及对真实体验的回应。需要谨记的是:回应得好,便唤起对方对感受的再体验、再深入、再回应;若回应不同频、不同调,得及时修正。要觉察和掌握到,合拍的回应大于错位的回应,往往个案的脱落,是因错位的回应太多。
当来访者在开始打开自己时,主体间场景才有接下来的生机:来访者所呈现的情感,和治疗师的感受(也即反移情)会以越来越清晰的内心画面出现,在真实回应的循环过程中,主体双方越来越多地看见:来访者他的焦虑、悲伤、怨怒,他感到委屈,感到恐惧的种种情感是什么样的,它们是从哪里来的,等等。
我与皎皎的主体间场景中,因她对自己情感感受的联想与表达(也叫叙事),使得我内心对她有许多生动的画面,其中一幅是:在她心里有几个相互不通的房间,里面住着不同伤情的小孩,疲惫但机警,他们手握门栓,一旦有声响,便立马插上门栓;在这些房间的边缘有一小块森林,有个孤独但有活力的小孩在其中穿行。在这个画面里我体验着难过、心疼、也体验有宁静和好奇。
那同时,我心底是有对她的解读(仅存心里,没予回应。治疗师心中应有一盘棋:为了明确治疗方向,你对你手中掌握的材料主要是基于冲突病理,还是缺陷病理,或说对主体对象的人格结构的评估,是有判断的。若是冲突性的,侧重揭示意义,若是缺陷性的,侧重重构意义):在皎皎那些隐忍的感受里,混杂有对亲人的恐惧和怨怒;这正是她持续痛苦的源头,她在充满被否定、被抛弃的恐惧经验中发展了相当顽固的经验结构——隔离外界,可确保安全。这个经验逻辑几乎就是她自己,与她家族“相互隔离”的成员们联手创造的。皎皎可能从未真正意识到那些 她看到、感觉到的和她被允许去看、去感觉的之间是分裂的,她所经历的和那些被听到、被建议、被允许经历的之间,也是分裂的。 她也从未意识到自幼年开始,在弥漫的预感威胁的焦虑笼罩下, 她感受不到快乐,虽然她本身存在对学习、对娱乐的热情,但快乐的体验很快被她“自己不配”“多余”的信念所消解。伴她成长的“预感风险”像如影随形的爪子,自动地、神秘地删除着那些活泼、有价值的感觉。她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真正存在过。
主体间关系里,分析师扮演的是病人从原初自我客体中没有得到---或者得到的不够的那部分,可能是爱,赞扬或者共情。但对我的来访者皎皎,她却又存在对赞扬的不爽和拒绝。如何拿捏这一共情的尴尬?我想在分析师主体的内心,首先有对此现象的敏感与理解。我的理解是:对存在性不安(缺陷病理)的个体,缘由内疚感而对需求总是矛盾的,即便合理的赞扬,也是不符合这个主体内心对自我的评价的。许多缺乏自我认同的主体在被赞美、被关爱时会不知你所云,尽管看上去他们很需要你的赞扬。所以,对皎皎来说,接受这样的礼物其实是一种威胁,因为她的整个认同都是建立在“隔离外界,不引人注意”这个想法上。或者说“我不好”“我没有价值”等自我感都建立在“不引人注意”上。而她又渴望赞扬(认同)的原因,是因为她潜意识想改写“我不引人注意”这一脚本,但倘若这份渴望来到了面前,她的缺损的自我结构是不足以承担这样的“礼物”。所以这时,来访者实际想要分析师肯定的正是这个“实情”,而不是让她去识别原初的自我客体。
这些显得较深的理解,也是需要在真实体验回应(也叫共情性回应)中,逐一呈现的。
整个互动过程,我是凭借直觉去回应给她,我对她的某些“自我意象”以及对“自我意象”的感受.....自然,也有了她对自己“自我意象”的呈现,比如,她有过这样的自我描述:“我的原生家庭,像是一个被大气压覆盖的冷宫,更像是被发配到荒原的古堡,我就在那里吸入着焦虑、恐惧,也积攒有伤心委屈,和欲逃出来的冲动.....我感觉自己像个脆弱的勇士,努力在克制坏感觉,幻想着所有坏感觉会用完的”。对我把握材料的重点而言,她的这一表达,很令人欣慰的,透露了主体找寻自我的动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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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成都蓝天心理咨询机构 熊玲 2016.10.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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